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闪亮的日子——怀念刘文正(转贴)

FLYINGEAGLE
2004-04-02
    三月是个好季节,春风熏得游人醉。
  也许这样的季节并不适合拿来怀念,但偶尔有一天,你听到了那首《三月里的小雨》,抬起头看见满天的风筝,想起了你的少年,那一段闪亮的日子。
  接着,雨就来了,淅淅沥沥,在夜里悄悄地打着你的窗。你从梦中醒来,依稀记得梦中的情形,有你初恋时的气息。你在梦里对她轻唱的那首歌,一直环绕在你的耳边,你不由得哼出了声来,接着你想起了那个叫刘文正的歌手,你就顺着记忆,在三月的小雨夜里一首一首唱了下去,然后你想流泪了,因为那些日子,你几乎以为你忘了。
  那时候你多大?你弹的那把吉它现在又在哪?你今生第一次烫了头发;你讨厌他们说你唱歌时像刘文正那么嗲;你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看女生们喜欢的琼瑶小说;你吸了生平第一口烟,你觉得自己已经长大。你后来再也没有那时候的想法,觉得自己足够成熟。你后来一天一天,发现这个世界你根本无法掌握,你越来越老越来越觉得自己幼稚,你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喜欢回忆……

  ——第一块碎片,关于初识
  你想起了你第一次听到刘文正的声音。
  那首歌叫做《风儿轻轻吹》,你被那个吐字清晰得连卷舌音和平舌音都那么标准的声音吓到了,你几乎就是立刻地翻看了那个演唱者的名字——刘文正。
  那时你刚学会弹吉它,你本来以为在校园歌手中你的声音是最亮丽的,结果你在这样的声音面前羞愧了。
  但是你始终没有学会那首歌,你熟悉了整首歌的旋律可是你还是学不会,你能完整地唱出前两句“风儿你在轻轻地吹,吹得那满园的花儿醉,风儿你要轻轻地吹,莫要吹落了我的……”,你到了那个“的”字的时候永远无法唱出完美的转折。
  接你第一次见了刘文正,在电视中他的舞台现场上。
  你又诧异了,你看到他穿着奇装异服,在唱那种风格艳俗得可以在夜总会表演的歌曲,那首歌叫做《梅兰梅兰我爱你》。
  你承认刘文正是那种长得很英俊的歌手,事隔多年以后你知道了很多很多的偶像男歌手,可是你始终认为只有刘文正才能算得上“英俊”这个词。你甚至有一次跟你唱片公司的同事提起这个看法,那个年轻的小姑娘捂着嘴巴笑起来了,她说在她的印象里刘文正应该只是一个糟老头子。
  你顿时觉得那次谈话糟糕透了,你后悔你不应该向一个八十年代出生的孩子提起刘文正这个名字,他们的世界里面再怎么退回也不会有这个人的存在。那是你第一次觉得,你和刘文正一起,已经过气了。

  ——第二块碎片,关于一条路
  但这些都不能阻止你的回忆,你的回忆在那样的一个春雨夜里,像雨后春笋一样蓬勃滋长,你迫不及待地要把它们全部连根拔起,以证实你也曾经有过那样闪亮的日子。
  那是一九七四还是一九七五年?你是十五还是十六岁,你爱上了邻村的一个女孩子。你常常跟在她的身后,走很远的路去学校。她坐在你的前排,你上课时走的神全是因为她喜欢穿的那件海军领的衬衣。
  放学的时候你跟着她走过的那条乡间小路,直到很多年后被铲平变成了国道,你在那条小路上分享过她的心情,她高兴的时候走路会连走带着跳,她不高兴的时候一只脚拖着另一只脚,你在她身后吹口哨,吹着刘文正的《走在乡间的小路上》,那条路,仿佛永远都走不完一样。
  几年以后,你站在大学校园里唱那首《走在乡间的小路上》,台下掌声涌动,你的心却飞到了家乡那条小路上,你的少年时光。接着你唱《兰花草》、唱《外婆的澎湖湾》、唱《闪亮的日子》……,你知道了这些歌有着统一的归类,它们叫做校园民谣。
  你开始把刘文正当做你的偶像,但你还是不太喜欢他的俊气,就像你不喜欢他们说你唱刘文正的歌的时候很嗲一样。所以你很抗拒刘文正的那些酒廊情歌,像很多年后被韩宝仪唱红的那首《爱你一万年》。
  你那时最喜欢的,是那刘文正的那一首《小雨打在我的身上》。你很奇怪为什么刘文正的歌有那么多都是关于雨的,你不太喜欢雨,因为你不太喜欢忧郁。但你喜欢这首歌,因为它有难度,在很多乐评和资料上都提过,这首歌,是刘派唱法的第一首。同时,你也喜欢这首歌词,“那青山绿水无恙,泥士依然芬芳,日夜常怀想”。

  ——第三块碎片,关于初恋
  你没有刻意去追你人生第一个偶像的星,但你还是知道了他很多事情。
  你知道了他的祖籍在河北,所以他有着高大的个子和清晰的普通话发音;你知道了他除了唱歌以外,还会演文艺片。可是你一部都没有看过,你那时想,看文艺片是女生的事情,与你堂堂七尺男儿没有关系。
  可是你的初恋却是个琼瑶迷,你陪着她去大学后门外的录相厅看琼瑶电影,你带着手帕,因为她会一次一次哭得眼泪决堤,这个时候你有义务去为她擦拭那些为别人的故事感动的眼泪。
  你永远记得那部录相叫做《燃烧吧火鸟》,你在中间看到了那个大男孩刘文正,在片子里面他叫做“安公子”。你惊讶地叫了出来,那不是刘文正吗?你的初恋回过头,深深地凝视你,她眼里有一种被你感动的情绪,她以为你是真的爱屋及乌地认真看起了琼瑶电影。
  但你知道,只是因为刘文正。你看完了那部录相,第一次,感召到了琼瑶的魅力。你的初恋告诉你,这本小说是琼瑶特地为一个台湾歌手高凌风量身订做的,她指着屏幕说这是林青霞,这是吕秀凌……你笑了笑,你不用知道这些多,你只要知道刘文正就行了。
  你后来悄悄地去图书馆借琼瑶的小说,你掖着藏着拿回宿舍,你怕被人看见后笑你。
  如今你再也不做那样的事情了,你会在同事探讨琼瑶现象的时候轻轻地走开,你知道,不管怎么样,你的青春年代里,每个人都有属于琼瑶的记忆。

  ——第四块碎片,关于时光
  你的初恋后来终于变成了你的陌路,你甚至连她的样子也已经模糊了,你只记得那些为她唱过的歌。你和你的乐队坐在女生宿舍的楼下,唱歌给你们的女生听。
  你们唱《诺言》、唱《青青山脉》、唱《却上心头》,唱《告诉罗娜我爱好》……唱你们初恋时节唱不完的情歌。
  你又想起前些天跟朋友去KTV唱歌,你点了那首《闪亮的日子》,结果放出来的,却是女生版,你的一个女同事开心得叫起来了,她抢过了话筒激动地说这首是裘海正的歌,她就唱了。
  裘海正?那个由刘文正一手提拔出来的新加坡女歌手,她有着高高的身材,是打篮球出身的。
  那时候应该叫做“飞鹰三姝”吧?除了裘海正,还有伊能静,还有方文琳。这三个女孩子师出刘文正,可是到如今,歌坛上连她们的影子也找不到了。
  你不得不感慨时间匆匆,你看到伊能静出了一本又一本的书,写她的爱情、她的家人、她的孩子,偶尔会提起刘文正,提及的时候总是“刘文正大哥”,你恍然大悟。
  越来越多的人叫你大哥,你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有些羞怯,有些感慨,有些得意,慢慢地久了,你已经习惯了,你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老了。
  可是在你听到有人这样叫你的偶像的时候,而那个人也已经属于老歌手的那个类型的时候,你才知道,时光不止是对你的偶像残酷。
  1986年组建的飞鹰唱片公司早已经不复存在,裘海正是不是也在新加坡的某个海边闲步余生?方文琳,那个在演戏上秉存了刘文正唯一真传的弟子,落得歌不歌演不演的局面。继承了刘文正帅气热情的费翔,脸上已经长出了轻而易见的皱纹。就只有那个与刘文正大大上演了一出侵权风波的巫启贤,背着创作歌手的名字,仍在歌海沉浮。

  ——第五块碎片,关于故事
 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了?你怎么会在这样的一个夜里这样地想起一个不相干的人?想到伤感从生,想到天色发白。
  雨是停了,看样子又是一个晴天,你的潮湿的心情是不是也可以干了?
  你上网,你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发言,她说她正在写关于刘文正的文章;她说刘文正真是不可多见的艺人,到现在去翻看他的黑白照片,都能感受得到他极致的魅力所在;她说他的眼睛跟眼袋一样大,上半节脸孔有些像郭富城,下半节脸孔像她喜欢的人;她说她正在听《三月里的小雨》;她说可惜……雨停了。
  于是你上前招呼她,你说,你想给她讲一个关于刘文正的故事,这个故事也许很乏味,但它很真实。

文/环佩琳琅